打工男童二龙：“想挣钱买上学的笔和本”

父亲意外身亡 他利用暑期“上班”补贴家用

王会龙10岁了，家里人叫他二龙。二龙生长在行唐县岸下村，一个残缺的家庭。

2006年，二龙的父亲在打工时意外身亡。奶奶年过八旬，妈妈身体有病。渐渐懂事后，二龙知道了家庭的不易。他努力学习功课，学习做家务，为这个家庭，减少一份负担。

他还有更多的想法。在这个暑假，他成为了饭店的“服务员”，踮着脚尖去擦桌子。他要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新学期的笔和本，在学校，成为一名更优秀的学生。

父亲意外身亡，那年二龙5岁

年过八旬的奶奶，着实已经干不了什么活了，妈妈身体也不好，所以，从杂七杂八的琐碎事开始，二龙的课余时间，交给了家务。

行唐县南翟营乡岸下村，二龙像别的孩子一样，健康地成长。但他又跟别人不同，他没有了父亲。

2006年，二龙的父亲在外打工时意外身亡。那一年，二龙5岁。从那一天起，这个家庭只剩下了孤儿寡母，和年迈的老太太，还有4万元的补偿款。

在二龙的印象里，奶奶对这件事少有提及。年过八旬的奶奶，身体一直不好。守了40年寡，如今又失去了儿子。“他妈妈也老哭。”奶奶说，二龙的妈妈“脑子不很快”，行动迟缓。也因为此，当年她才勉强嫁入穷得叮当响的王家。

几年过去，4万元花得差不多了，吃喝拉撒，还得看病。家里没有了稳定的收入，几分田地，让二龙的二伯帮忙打理，一年收不了几个钱。

从有清晰的记忆开始，二龙就没有选择地接受了这一切。奶奶要求他上学，因为，“不上学更没有出路”。

可年过八旬的奶奶，着实已经干不了什么活了，妈妈身体也不好，所以，从杂七杂八的琐碎事开始，二龙的课余时间，交给了家务。

做饭、洗衣、割草喂羊，只要是二龙力所能及的事，二龙一一应承下来。从给奶奶和妈妈打下手，到奶奶和妈妈给他打下手，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想“打工”，“挣钱买上学的笔和本”

饭店的老板说，二龙扫过的地，他总要派人再扫一遍，但看着孩子认真的模样，他总是不忍心挑明。

二龙懂得越来越多，想法也越来越多。“我把暑假作业写完了，就想出去干点什么。”

8月初，二龙对二伯说，想去“打工”。二伯觉得好笑，“你个小屁孩，能在外边干点啥？”二伯没有把话说出来，因为二龙继续对他说：“想挣钱买上学的笔和本。”

二伯不再说话，带着二龙到了一家饭店。饭店的老板和他有交情，听了二龙的故事，便答应让孩子留下来。“我送给他这些东西(笔和本)都没事，但是孩子有这个心，我也不好打击他。不干活也没关系，让他实现愿望，是好事。”

这天是8月26日，二龙5点就起床，洗脸刷牙，然后给奶奶和妈妈煮一碗面条。不只是假期，一年四季，二龙总是第一个起床。“习惯了，每天到那时间就睡不着了。”

二龙记不清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家中的灶台很矮，二龙应付起来却游刃有余。“(做饭)一开始是妈妈教，后来我就自己研究。”二龙靠在灶台前的柱子上，一边拉着风箱，一边往火里扔柴。

每天，为让奶奶、妈妈起床就能吃上热乎饭，自己能尽快地去“上班”，二龙都尽可能早地把饭做出来。

“二龙，快去歇会儿吧。”饭店老板老张，看着二龙忍不住笑起来。老张说，二龙扫过的地，他总要派人再扫一遍，但看着孩子认真的模样，他总是不忍心挑明。

每天收入一两元，他很满足

一点点攒出的钱，让二龙充满了成就感，在他看来，这是他的劳动所得，“可以让奶奶和妈妈多吃几顿肉了。”

二龙在饭店帮忙20天，每天一元或两元的“收入”，已经攒了30元。这些钱，够他买些笔和本了。这一点点攒出的钱，让二龙充满了成就感，在他看来，这是他的劳动所得，“可以让奶奶和妈妈多吃几顿肉了”。

要学习，要干活，还要打工贴补家用，这样的生活，二龙并不觉得苦。他喜欢打工的饭店，“因为这里的饭比家里好吃得多，还能喝到冰镇的红茶”。

熙攘的饭店，和家里迥然不同。家中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一台小小的电视，被摆在显眼的位置。二龙爱看足球，奶奶和妈妈喜欢看戏。“都是我让给她们。”二龙说，“因为足球明天也还有嘛。”

说到足球，二龙两眼更亮。他说，在球场上的感觉，让他特别高兴。虽然他说自己踢得不怎么样，虽然他不能说出任何一个球星的名字，但他“就是喜欢足球”。

球鞋是妈妈在集市上给二龙买的，花了30元。总是踢球，鞋坏得很快。二龙说，他想要一双新球鞋，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足球。但他没有对妈妈讲这些，“现在还不买呢，不急。”二龙收起自己的笑容。

开学要用的东西，二龙已经收进他的“书包”，说是书包，只是一个布制的购物袋，里边装上了新书，过几天，要装上二龙自己挣来的笔和本。自己的生活，他认定是快乐的

二龙喜欢上学，喜欢学校的氛围，太远的日子，却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是给自己定下目标，下学期的考试排名不能低于15名。

“他不打架，不捣蛋，放学就回家。”二龙的奶奶说。二龙着急回家，是因为知道家里的活不干不行。

他也知道家里穷，从没有向妈妈要什么礼物。他也喜欢上学，喜欢学校的氛围，“因为可以和同学一起玩”。

在上学的路上，二龙的脚步轻快；放学回家，又总是急匆匆。但在二龙的眼里，他并不特殊。他认定自己的生活是快乐的，快乐得固执。

太远的日子，他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是给自己定下目标，下学期的考试排名不能低于15名。“我喜欢数学，喜欢英语。”喜欢上的课，正是二龙成绩最好的科目。

8月26日，二龙的家被一场大雨浇得泥泞不堪。两只羊为了躲雨，躲在屋檐下边，一动不动。二龙顾不得这么多，他捡来两块砖，摆在通往厕所的路上。抬头看着阴沉的天，嘟囔一句“雨快停吧，我都要睡着了”。

雨真停了。二龙背上箩筐，往村后走去。他麻利地割下两撮草，准备回去喂羊。10岁的二龙，把手放在箩筐的肩带上，胳膊已经比去年粗了很多，肌肉初现。

临近山区的岸下村，地势一边高一边低。雨水顺着土路一直流下，漫过二龙的凉鞋。他走到家门口，看一眼村里的道路，若有所思。云破天开，太阳吃力地露了出来。二龙抬头，笑了。

行唐县南翟营乡。一辆轿车停在饭店的门口，王会龙不知从哪个方向跑了过来。他跑进了厨房，又跑了出来，似乎是为了引起大人们的注意。“我叫二龙，我大伯他们都叫我二龙。”

二龙眨眨眼，嘴角一翘，笑得有点俏皮。他在饭店忙里忙外，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这个暑假，他在这个无名饭店忙里忙外，为自己挣了30元钱，用来买笔、买本。他说，他是快乐的。

他笑着说：“我没老笑啊”

有人问二龙，你为什么总是笑，他笑着说：“我没老笑啊。”

二龙天生了一副笑眯眯的脸庞。在他周围，多是高出两头的成年人，和人交流，他总是要仰起脖子，把一双会闪光的大眼睛，完完全全交给对方。

“你今年多大了？”二龙经常被食客这样问道，他吃吃地笑，“(虚岁)十一啦。”

爱笑的二龙，在这个夏天，没有守在奶奶和妈妈的身边，而是走出岸下村，到公路旁的一家饭店，做了一个小小服务员。

这饭店本不少这么一个服务员，但老张还是收留了他。“孩子不认生，见谁都笑。”老张说着也笑了起来，“喜庆！”

二龙的笑，成了默认的表情，以至于，他都感觉不到自己在笑。

“二龙！上菜！”听见厨房里的呼唤，二龙噔噔地跑了进去，然后双手端着一大盘菜，轻轻放在客人的面前。“这菜叫个啥名？”

二龙的笑怔住，又低下头，继续笑着，“我也不知道。”摸着后脑勺，二龙转身跑开。

老张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冰红茶递给他，二龙言谢，然后一口气喝下。咂了咂嘴，二龙把瓶子倒过来，确认里面再没有留下一滴。

客人越来越多。老张真忙起来，便顾不上自己的这位“小员工”。二龙自言自语：我去剥两根葱吧。

两元，是二龙一天的“工资”。下午3点，他把钱攥在手里，嘿嘿一乐，“回家咯！”

看着二龙轻快跑开的背影，老张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又可怜，又可爱。”

从饭店到家，2公里的路程。二龙走走停停，在下过雨的午后，肆意地蹚过路边的积水。水花飞起，溅在他的身上。

妈妈坐在家中的炕上，和奶奶聊着天。二龙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把已经攥得皱巴巴的两元钱交给了奶奶。

二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还是在吃吃地笑，他看着这些天挣来的钱，“够买一个学期的本和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