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村播撒性别平等的种子

——全国六个县村规民约调查报告（下）

■ 李慧英

男尊女卑陋习不改变，生男情结就会经久不衰

在6个县保留着一些男尊女卑陋习，即按照父系传承姓氏财产，按照父居安排男娶女嫁，按照男尊女卑安排男女两性的权力关系。在这种乡村土壤上势必强化生男情结，可以说社会环境决定社会意识，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必然结果。

但是，男尊女卑陋习对生男情结的深刻影响，无论是一些地方政府还是一些乡村村民，都缺乏起码的认识。在调查中，一些地方干部对于现实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男尊女卑文化规则视而不见，一些村民对男娶女嫁和父系传承视为天经地义、自然而然。

由于对男尊女卑陋习不意识甚至是不断认可，就使得男尊女卑文化规则合理合情存在着生长着，没有受到质疑和挑战。只要男尊女卑陋习不改变，生男情结就会经久不衰。随着生活成本的提高，生育孩子的数量正在减少，但要男孩却是必须的。韩国在20世纪90年代，少子的生育意愿已经普遍出现，但男孩偏好依然强烈，出生性别比失衡不断攀升。因此，放开二孩并不必然导致出生性别比平衡。

三项建议促进性别平等落地生根

男尊女卑陋习仍然是整个社会需要关注的根源，要遏制出生性别比失衡，我们一项艰巨的任务，就是要改良男尊女卑陋习土壤，播种性别平等的种子，使性别平等的种子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为此提出三点建议：

总结传播在乡村撼动男尊女卑陋习的成功案例。

从2009年河南登封试点村撼动男尊女卑陋习之后，国家卫计委就与联合国人口基金合作，在出生性别比失衡严重的省份选择试点县推进性别平等，安徽省长丰县是性别平等推进最成功的项目县。他们的很多做法既受到村民欢迎，同时又撼动了男尊女卑陋习的根子。

比如，姓氏革命，通过拉动和鼓励子女随母姓，动摇姓氏传男不传女的父系文化，传播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女都是传后人的新观念。

又如，民风民俗变革，鼓励男到女家，男女分担家务，男女都可以主持葬礼，根深蒂固的风俗正在逐渐发生变化。过去，举办葬礼只能由儿子顶棺下葬，纯女户家庭没儿子就由侄儿替代。入棺时女儿可以在场，但起棺后就不让跟随了。父母下葬时，只有男性有资格动土，女性没有资格动土，等坟造好后才让女性来。现在，随着火葬的推行，与葬礼相关的礼仪也减少了，女儿送葬成为越来越多人的选择，女儿也能动土了。尤其在长丰县的一些村，村规民约修订之后，纯女户送葬时村干部会参加，增加了大家对女儿送葬的认同。过去祭祀拜祖，女性没有上坟的资格，也不允许烧纸，女性也不敢去，怕去了有忌讳。现在有所改变，女性也可以拜祖了。敢于打破旧习俗的妇女说：“过去是受风俗影响，现在是根据感情上坟。”

我们在调研中，走访了长丰创新社区，这是长丰县第一个开展民风民俗变革的社区，现在还有一部分集体土地和资产。在该社区召开了座谈会，座谈会上有中年夫妻谈自家的孩子姓氏为什么随母姓；也有妇女谈如何打破陈规旧俗，为故去的亲人烧纸祭祀；还有上门女婿谈在村里如何调解矛盾纠纷。案例生动鲜活，富于启发性，值得好好挖掘与总结。

调查中，我们深深感到，传统的性别习俗尽管根深蒂固，但并不是不可以改变的，关键是要找到策略和方法，并持之以恒。在这里，不是要推翻现有的风俗习惯，而是注入性别平等的新元素，使之拥有选择性。如：婚居模式，可以妇女从夫居，也可以男到女家，还可以独居。又如姓氏，子女可以随父姓也可以随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