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她却要每天早起做饭，给全家人洗衣服，独自处理家中积水，帮爸爸洗头……泉港界山女孩林燕琴，与患肌肉萎缩症的父亲和行动不便的奶奶相依为命；但即便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放弃唱歌看书；她明白，只有长大，才能给亲人更好的生活——

燕琴最喜欢唱歌，还加入了学校的合唱团，不过害羞的她很少在家人面前唱，在家没事的时候就是看看书。

在泉港界山镇岭头村垄边自然村，一座低矮破旧的石头平房里住着这样的祖孙三代人：年事已高行动不便的奶奶陈荣妹，因患病生活无法完全自理的爸爸林金德和刚刚小学毕业的女孩林燕琴。本应是备受呵护的年纪，可这个13岁的女孩却在亲人帮助下，用柔弱稚嫩的双肩，守护风雨飘摇的家。

如果不是家庭困难，燕琴本该和其他同学一样，无忧无虑地享受欢乐精彩的暑假生活。但她的心里每天挂念的是，77岁的奶奶拄着拐杖行走时，会不会不小心摔倒；正值壮年的爸爸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因为遗传原因，陈荣妹的两个儿子都在年轻时就患上肌肉萎缩症，从此告别了正常人的生活。而陈荣妹也从七八年前开始，双腿无力，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十几年前他们抱养的女娃燕琴如今已经长成清秀少女，照顾着两个长辈的生活起居。三个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燕琴是个勤快、能干的小姑娘。每天，她会早早地将饭煮好，端到奶奶和爸爸房间。她为了省电费，全家人的衣服经常靠手洗。每隔两三天，她要帮爸爸洗头。每逢大雨家中积水时，她还要负责舀水倒掉。

　　每天，林燕琴将饭煮熟盛好后，就先拿到奶奶的房间。

她也爱美，羡慕别的女孩穿漂亮衣服，但从来不会让爸爸和奶奶帮她买。奶奶有时想给她一点点零花钱，她都坚决不要。即便是爸爸要买她最爱吃的零食，她也不让。

“我没有能力，不能给她幸福的生活。这辈子她是我的女儿，是我亏欠了她。如果有下辈子，希望上天能赐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还让她当我的女儿，让我好好照顾她、保护她，给她一个幸福的生活。”谈起女儿的付出，林金德落下了无奈的泪水。

“我爱爸爸跟奶奶，照顾他们是我应该做的事，我从来不觉得辛苦或者累。”看到爸爸流泪，燕琴也跟着红了眼眶。贫困的家庭，教会她要比其他的孩子更加坚强。虽然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但她爱这个家，在她心里，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奶奶和爸爸眼里，燕琴乖巧懂事，孝顺长辈。年纪这么小，却默默地承担照顾长辈的重担，背后的艰辛，是常人无法体会。她既不抱怨，也不逃避，而是勇敢面对，用爱和坚强守护这个家。

在她小小的世界里，爸爸和奶奶是她最牵挂的人。她告诉自己要好好读书，将来能找一份好工作，赚钱让爸爸和奶奶不再过苦日子。

（记者 许文龙 陈晓东 实习生黄君豪 文/图）

“我想快点长大，成为家人的依靠”

　　燕琴常常给奶奶和妹妹讲书里的故事

核心提示

13岁，大多数孩子还在无忧无虑玩耍时，但泉港界山镇岭头村的林燕琴心里装的更多是对爸爸和奶奶的爱和责任。她用柔弱的双肩，扛起这个不幸的家庭，照顾着患肌肉萎缩症的爸爸和年迈腿脚不便的奶奶。“不管未来怎样，我都会尽力照顾好爸爸和阿嬷。”她说。

屋漏逢雨就积水 女孩独自舀水排水

南方夏季的高温炙烤着每一寸土地，在这闷热的天气，即使待在家中什么事不干，也经常汗流浃背。在泉港界山镇岭头村垄边自然村的一座破旧石头平房里，林燕琴站在用几块条石垒砌而成的简易灶台前，熟练地打开煤气灶，往锅中倒入一点油，待油热后再加入早已切好的豆干，熟练地翻炒起来，锅里的豆干吱吱作响，油温升腾起的热气蒸得她满头大汗。很快，她就将炒成两面金黄的豆干盛入盆中。这是他们一家三口中午的配菜。

灶台的旁边有一块圆形的木板，上面放着洗菜盆、菜刀、油、调味料以及一小盒剥好的大蒜。几张长凳上铺着一块木板和石板材，上面放着两个电饭煲和碗筷收纳箱，电饭煲里有早上煮好的地瓜粥。燕琴从电饭煲里盛了一碗粥，再分出一些豆干，小心翼翼地端到奶奶的房间里。每天，燕琴都要重复着这样的家务。

这座石头房建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墙壁没有粉刷，地上只是简单地铺上水泥，客厅堆放着一些杂物以及一张木桌和竹椅，还有一辆破旧的三轮助力车。多年来，燕琴和爸爸、奶奶三人就住在这里。

由于年久失修，碰上下雨天，整个房子到处都滴滴答答地漏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接水盆。遇到倾盆大雨时，屋内严重积水，最深时可到脚踝，此时的燕琴就要开始忙活，她先将行动不便的爸爸和奶奶安顿好，再开始处理家里的积水，由于无法直接往屋外排水，她只好用小桶将积水舀到大桶中，装满一大桶后，再吃力地提到门外倒掉。这样的重复劳动，最短需要十几分钟，最长时要一个多小时，等到终于可以休息时，她才发现整条手臂都很酸。

　　虽然生活不易，但小姑娘却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从容与乐观。

扶不起摔倒的奶奶 她想早点长大

燕琴所在的家庭，不幸不时侵扰。奶奶陈荣妹今年77岁，育有二女三子，三十几年前丈夫因胃癌去世，她独自将5个子女抚养成人。不幸的是，因为家族有遗传病史，她的大儿子林金水和小儿子林金德都先后患上肌肉萎缩症。她的双脚七八年前也开始变得无力，稍微站久一点了，随时都会摔倒，最多时一天曾摔倒过五六次。

在奶奶隔壁的房间，原本躺在床上的林金德费力地穿上一件长袖衬衫，随后下床蹲在地上，挪动脚步，慢慢地走到大厅，再艰难地爬上竹椅。“整个童年，我的身体都很正常，还能帮大哥推车拉石头去卖。”林金德告诉记者，转折发生在他16岁那年。他突然感觉四肢乏力，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就到泉州的医院检查，但没查出什么病症。后来，他四肢的肌肉开始慢慢萎缩，因为家里穷，他再也没去医院检查了。后来，他甚至无法站立，走路只能蹲着艰难地向前移动。如今的他，手脚肌肉萎缩只剩骨头，脱下长袖上衣，胸前的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

而居住在村里另一处的林金水也是在二十几岁出现肌肉萎缩的症状，刚开始症状较轻，还能经常出门，后来症状慢慢加重，目前生活尚能自理，但行动不便。

大概在燕琴八九岁时，她第一次看到奶奶摔倒。惊慌失措的她立即上前，想把奶奶搀扶起来，但因为年纪太小力气不够，任她怎么使劲都没办法将奶奶扶起来，无助的她只能拿来椅子，让奶奶用手靠在椅子上慢慢地撑起来。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快点长大，才能成为爸爸和奶奶的依靠。

　　打水、煮饭这些家务，燕琴做得非常熟练。

小小年纪学掌勺 上课做饭两不误

因为没有娶妻生子，十几年前林金德在亲人帮助下抱养了小燕琴。如今燕琴身高已有一米六，面容清秀，还有一双大长腿，遇到陌生人会害羞、不敢说话，笑起来有些腼腆。

“奶奶以后不行了，你爸又这样，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八九岁的时候，她开始慢慢在奶奶的指导下煮饭、做家务。如今她还记得，奶奶第一次教她煮面时，她站在灶台前有点手足无措。将油倒入锅中加热后，当准备加入一些葱头时，可能因为带入一些水，锅中突然“噼噼啪啪”油星四溅。来不及躲闪的她，手臂被烫了几个小泡，这让心疼孙女的奶奶自责不已。不过，小燕琴没有被吓到，只是简单抹了一下牙膏，继续站在灶台前，按照奶奶教的方法继续煮面。“奶奶说，淋上葱头油的面吃起来最香。”看着自己辛苦煮好的面受到奶奶和爸爸的表扬，她开心不已。

随着时光推移，燕琴下厨的次数慢慢增加，切菜做饭也比以前更加熟练。上学时，每天早上5点多就早早起床，淘完米放入电饭煲中，再削一块地瓜放进去，半小时后一锅地瓜粥就煮好了。她会舀上一碗地瓜粥端到奶奶房间放凉，自己也盛上一碗，配点榨菜就是早餐。吃完早餐后，她迅速背起书包，飞奔到村里的岭头小学上课。

上午的课要上到11点半，来不及做饭的她只能让奶奶代劳，却时刻担心站久了随时可能摔倒的奶奶。每天一放学，她一刻都不敢耽搁，背起书包就赶回家。有时早上她也会多煮一些地瓜粥，放到中午吃。傍晚放学，她也会第一时间回家，为爸爸和奶奶煮上一碗拿手的葱油面，或者煮饭再炒一个青菜。平时，他们一家人都很少吃肉，为了把菜炒得可口些，她也会尽量想办法。

　　患有肌肉萎缩症的林金德早已失去劳动力，想起女儿的付出，常常忍不住落泪。

女儿照顾病患爸爸 爸爸心疼乖顺女儿

除了做家务，平时燕琴还要帮爸爸洗头。冬天时天气冷，她会烧一壶开水倒入桶里，加入一些冷水用手试下水温，直到水温合适时，提着水桶到院子里，等待爸爸一步步慢慢蹲着挪到地方，她再慢慢帮他洗、揉、冲水。“刚开始动作比较笨拙，不过洗久了就熟练了。”如今，她两三天就会帮父亲洗一次头。而对林金德来说，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光，当属女儿给自己洗头。

因为手臂萎缩，林金德自己洗澡时双手无法够到后背，燕琴小时候，经常拿着毛巾，一点一点地帮他擦洗身体。但考虑到她慢慢长大，三四年前，林金德就拒绝了孩子的帮忙，选择自己慢慢费劲擦洗，可惜后背永远洗不到。有时半夜，林金德的背痒得不行，手又够不到，燕琴听到爸爸痛苦的叫声，会立即起床帮他挠。

“她从来不会要求我给她买新衣裳。”林金德说，有时奶奶想给她一点零花钱，她都坚决不要。虽然家里有一台林金德二姐买的洗衣机，但燕琴经常为了节约电费，选择手洗全家人的衣服。看着女儿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林金德有时半夜偷偷抹眼泪，觉得这辈子亏欠女儿的太多太多。为了减轻女儿的负担，只要他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不愿让女儿帮忙，而是自己艰难地一点一点慢慢克服。

如今，林金德无聊时会骑着大厅里那辆破旧的三轮助力车去别人店里闲聊。有时出门，他会偷偷买女儿最喜欢吃的薯条、炸鸡腿或者珍珠奶茶带回来给她吃。“我都骗她是邻居多买了一份，她不想让我为她花钱。”他说，看着女儿吃着喜欢的零食那种欢快的表情，他也很开心。

　　燕琴卧室上方的屋顶破了，经常是外面大雨，里面小雨。

再累也不放弃梦想 想学歌唱给家人听

这个暑假，当其他同学悠闲地四处玩耍或者上各类兴趣班时，燕琴哪儿都没去，乖巧地待在家中照顾奶奶和爸爸。“爸爸和奶奶都很疼我，照顾他们是我应该做的。”坐在竹椅上的燕琴笑了笑说。即便在这困苦的家庭环境中，每天起早贪黑地照顾着爸爸和奶奶，她依然笑得很开心。“我不觉得累。”她说，看到爸爸每天只能卧在床上，整个身子瘦成皮包骨，走路只能蹲下来慢慢移动，很心疼。作为家里的一分子，她必须要更加坚强，扛起这个家。

她是个乐观开朗的女生，平时最喜欢的事是唱歌，在学校还加入合唱团，上台表演过。不过害羞的她可能对自己的唱功并不满意，很少在家人面前唱过。跟不少“00后”一样，她最喜欢的歌星是鹿晗。如果未来有机会，她想多学习唱歌的技巧，到时就敢大胆地唱给爸爸和奶奶听，哄他们开心。暑假在家中，她除了照顾家人外，也会看里约奥运会的相关赛事，最喜欢的运动员是游泳队的孙杨。只要有孙杨的比赛，她都会及时关注，她梦想着将来可以到奥运会现场给孙杨加油。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接下来燕琴要到附近的惠华中学读初中一年级。由于学校距离家里有一段距离，她可能会选择寄宿，只能每周末才能回家。“谁来帮爸爸洗头洗衣服，奶奶万一摔倒了没人扶怎么办？”这些问题让她很纠结，对家中的爸爸和奶奶实在放心不下。

“我会好好学习，以后出来找份好工作赚钱，不管未来怎样，我都会尽力照顾好奶奶和爸爸。”她很认真地说道。听到女儿这句话，坐在旁边的林金德湿了眼眶。“我没有能力让她过上好生活，只能靠她自己去争取。未来不管她喜欢做什么，都尽管去做，我都会支持她。”他说。

　　伯伯和父亲一样患有肌肉萎缩症，林燕琴不时要去伯伯家里帮忙洗碗。

众人热心帮助 接济一家生活

林金德的大姐嫁到相邻的南埔镇，平时主要靠卖水果贴补家用，家中经济也并不宽裕。大姐基本每个月都会过来看望他们一家，每次来都会带点水果，不时还塞点钱给燕琴奶奶。二姐也住在附近，以前，她会到厦门、泉州市区、惠安等地工地帮人煮饭赚钱，有时一去就是一两个月。平时只要她在家，都会过来照顾他们，帮他们煮饭做家务，也会经常买一些鱼肉给他们一家人改善生活。

“我女儿的学费都是我二姐出的，家里的冰箱、洗衣机和电视都是二姐出钱买的。”林金德说，除了每月他与母亲一共几百元的低保金以外，家里没有其他经济来源，还好两位姐姐平时都会尽可能地帮助他们。林金德的二姐也很疼燕琴，平时会带她逛街，买书买衣服。每次买到漂亮的衣服，燕琴都开心不已。燕琴平时没什么机会出门，去得最远的一次，是二姑带她到泉州市区的西湖公园游玩，让她回味了很久。

上周，五六名社会爱心人士听说林金德家的情况，特意驱车来到村里，还带了一大袋水果、一袋大米和一桶油。林金德说：“他们说先过来核实情况，回去后准备发动大家捐款，到时会再过来。”

据岭头村村支书林顺通介绍，对于林金德一家，村里为他们申请了低保和相关补助，年底慰问时也会送上大米和食用油，尽力帮他们解决一些生活所需。

一场雨后，漏雨的家里满地泥泞，林燕琴就要一点一点清扫，有时甚至要清理大量积水。